感读《独领风骚——诗人毛泽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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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集 青山作证

毛泽东喜欢游历祖国的河山。(即使到晚年,在平常的谈话中他也毫不掩饰这个兴趣。

1959年4月,在一次中央会议上,毛泽东立下了一个志愿。他说,“如果有可能,我就游黄河、长江。从黄河口子沿河而上,带上地质学家、生物学家和文学家,只准骑马,不准坐车,一直往昆仑山那里走,然后就可以到猪八戒去过的那个通天河”。

他为什么如此深情地注视着江河源头的茫茫荒野?因为那里盛开过唐蕃古道的驿路梨花,还是因为孕育大河长江的源头潜伏着民族文化的古老秘密,奔腾着五千年历史的雪浪狂澜。

毛泽东是一个说了就要做的人。为了实现这个愿望,中央警卫局还组建了一支护卫毛泽东游历黄河的骑兵大队。1964年夏天,还专门把为毛泽东训练的坐骑调到北戴河。那是一匹小白马,毛泽东骑着它还照了一张照片。但是,由于形势的变化,毛泽东终究没有成行。

1972年他大病一场,刚有好转,还开玩笑地对身边的工作人员说,“前些时候我到马克思那里去了一趟。他对我说,你那个国家的钢产量和粮食还太少,再说,你还想游黄河,你先回去吧”。

喜欢游历地毛泽东,承受着高天厚爱,汲取了大地深情。)

喜欢游历的毛泽东,获得了无限的诗情和灵感,并使革命家的人格和诗人的气质得以高度的融合。

喜欢游历地毛泽东,也是在不断地观察世界、发现世界和改造世界。)

1935年9月,长征中的中央红军翻越岷山的时候,毛泽东在山顶上极目四望,第一次看见了雪峰如海的世界,感受着一个神话传说的世界。

这就是昆仑山。一个毛泽东到晚年都想骑马去看一看的大山。

(在中国远古传说中,昆仑向来是仙人聚居的神仙。)

伫立岷山峰顶,感受横空出世、似见非见的昆仑,毛泽东体会到人类的过去,畅想着世界的未来,构思出一首《念奴娇·昆仑》--

横空出世,莽昆仑,阅尽人间春色。

飞起玉龙三百万,搅得周天寒彻。

夏日消溶,江河横溢,人或为鱼鳖。

千秋功罪,谁人曾与评说?

而今我谓昆仑:不要这高,不要这多雪。

安得倚天抽宝剑,把汝裁为三截?

一截遗欧,一截赠美,一截还东国。

太平世界,环球同此凉热。

(在毛泽东笔下,超出人世的蛮荒昆仑,俨然成为了看尽人类沧桑的历史老人。披盖在它身上的冰雪,好像无数条白龙腾空飞舞,把整个世界搅得寒冷透了;有时它身上的这些冰雪,在溶化之后,倾泻直下长江黄河,使整个世界顿时生动起来。这一冷一热的更替,凝聚了人类文明的万世沧桑。坦荡而真朴的昆仑山,你涵盖着广袤的天地,你容纳着漫长的时间,你沐浴过无数的阴晴雨雪,你经历过遥远的沧海桑田。粗旷而细腻的昆仑山,你造化出冬秋春夏,你飘忽着美妙疑团,你孕育了多少彩色生命,你有荡涤了多少动物生灵。千秋功罪,该怎样来评说你呢?

与其评说历史,不如改造历史。毛泽东最奇特的想象出现了。他想象着倚天抽出一种比昆仑山还高还长的宝剑,按人类的意志和历史的需要,把它剪裁开来,分给世界各国,使人类寒暑相同,共冷共热,实现民族平等。当然,对仍然在长征途中的红军来说,眼前最迫切要应付的是死心塌地要“剿灭”他们的国内反动派。在毛泽东的诗词里,这个敌人犹如硕大凶恶的“苍龙”。)

1935年10月7日,毛泽东率陕甘支队跨越甘肃和宁夏交界的六盘山。这是红军在长征途中翻越的最后一座高山。随后,作《清平乐·六盘山》--

天高云淡,望断南飞雁。

不到长城非好汉,屈指行程二万。

六盘山上高峰,红旗漫卷西风。

今日长缨在手,何时缚住苍龙?

(毛泽东为什么要回头去望断南飞雁?也许,他在怀念那些倒在途中的烈士;也许,他还牵挂着留在苏区坚持斗争的同志和战友;也许,他期待着依然在长征途中奋力前行的另外两支红军主力;也许,他是在回顾这一年中跋涉过的山山水水;也许,他还在掰着指头计算着行军的历程。不管是哪种假设,“望断”二字都透露着多么厚重的情感!)

走下六盘山,毛泽东对身边的人说:从江西算起,我们已经走过了十个省,下面就要进入第十一个省──陕西省了。那里是我们的根据地,就是我们的家了。

到家了,长征就要结束了。

(事实上,在翻越岷山后的第三天,也就是1935年的9月20日,毛泽东在甘肃宕昌县哈达铺意外地读到一张报纸,证实了一个令人振奋的消息,陕北有刘志丹的红军和面积不小的苏区。毛泽东当即决定,到陕北去,实现北上抗日、创建根据地的目标。)

长征的落脚点最终定了下来。这对一年多来饱尝艰辛的红军来说,有什么能比这个消息和决定更让人高兴呢?

身后的脚印,已化作了留给大地的诗行。如此惊心动魄的征程,总应该给世人留下点什么。

对毛泽东来说,最好的表达方式,依然是写诗。

(写什么呢?还是回顾一下这一年多来的历程吧!)

红军不怕远征难,万水千山只等闲。

五岭逶迤腾细浪,乌蒙磅礴走泥丸。

金沙水拍云崖暖,大渡桥横铁索寒。

更喜岷山千里雪,三军过后尽开颜。

这首《七律·长征》,不用雕琢,只是拿红军跋涉的脚印,把万水千山串在一起,就构成了一首诗。虽只有五十六个字,虽只有一年的跨度,纪录的时空内涵,却有着世界历史上最罕见的沉重和遥远。

(是呵,惊天地、泣鬼神的漫漫长路,文字亦无法记载它的艰辛和悲壮,无法尽数它的残酷和凄凉。那里有爬不完的大山、渡不完的大河,还有似乎永远走不到尽头的草地、永远看不到顶的雪山。红军官兵靠野菜、皮带充饥,多少战士被敌人的机枪打下了万丈深渊,打进了湍流翻滚的河谷。草泽吞没了他们的躯体,风雪把他们凝成了永恒。)

长征是什么?

在中国作家魏巍的笔下,长征是“地球的红飘带”;在美国作家索尔兹伯里笔下,长征是“前所未闻的故事”;在埃德加·斯诺的笔下,长征是“惊心动魄的史诗”;在毛泽东的笔下,长征是宣言书,长征是宣传队,长征是播种机。

(这就是长征,两万五千里路的长征。这需要何等惊人的智慧和毅力呀。他们冲破国民党重兵的追堵,跨越雪山草地的险阻,经受饥寒伤病的折磨,战胜党内分裂的危机,演出了一幕幕悲壮传奇的故事。

三军会师的时候,全部红军加起来才剩下两万多人,还不到红军鼎盛时期的十分之一。

将近七十年的岁月过去了。远征者的足迹早已被岁月的流水磨平,除了传说和偶尔可见的一些没有姓名的墓碑,那些在漫漫征途上艰难前行的红军似乎没有留下什么。倘若你细细倾听,倘若你深深凝视,这山水之间却依然掩映着那些远征者的身影与感情,凝固着穿越时空的理想诗篇。

在茫茫的草地上面,一支红军队伍被后面的敌人追赶着。偏偏一位怀孕的女同志要临产。这时,参加创建中国共产党的董必武对红五军团军团长董振堂说,一定要顶住敌人,打出一个生孩子的时间。小生命终于来到了人间,但有人为牺牲了几个阻击敌人的战士而叹息。董振堂听后板起脸说,我们干革命打仗,为了什么?不就是为了孩子吗?为了孩子,这是所有烈士的心愿;为了孩子,这是人世间最朴实也最美丽的诗;为了孩子,这是革命者信奉的最深刻的哲理。

长征,就这样成为了人世间最长的一首生命的诗。)

《七律·长征》写了许多山,也写了两条“水”--金沙江和大渡河。

说起大渡河,人们自然要想起石达开。就在红军抢占大渡河的七十年前,太平天国翼王石达开的十几万人马,在这里全军覆灭。于是,蒋介石的飞机也向红军撒下了“毛泽东将成为第二个石达开”的传单。

让毛泽东和红军自豪的是,大渡河的历史并没有重演。

(穿过风雪,就有了风雪的坚韧;走过草地,就有了草地的深邃;翻过大山,就有了大山的抱负;涉过大河,就有了大河的豪迈。于是,)在《七律·长征》诗中,山,不再那么凶险了。巨龙一样的五条大岭不过是微波细浪,气势磅礴的乌蒙山脉不过像滚动泥丸。金沙江两岸高耸入云的山崖给人的也只是一种“暖”热,被敌人抽去桥板的大渡河上高悬的铁索,也只是有点“寒”意。连眼前岷山的千里风雪,也已变成让人更加欢喜的美景。

为什么会这样呢?因为“红军不怕远征难”。

(这是多么奇特的人生经历!

这是多么惊人的英雄主义气概!

让青山作证吧!两万五千里长征,是毛泽东最长的一首诗。

让青山作证吧!长征是一曲人类在极限中求生存、在绝境中显奋斗的凯歌。)

[长征,永远说不完,说不够。

她留给我们的东西实在是太多了。

长征,体现了英雄和精神。它在宇宙苍穹里奏响了全人类最为嘹亮的英雄主义大合唱!这合唱,肯定是空前的,也几乎是绝后的。为什么会有如此雄伟神奇的英雄大合唱?因为共产党人用他们的实际行动和理想,成功地在他们内部塑造了一种高扬的精神。

长征,显现了辉煌和磨难。没有磨难就无法造就辉煌;众多我行我素、相互矛盾的磨难,只能造就日甚一日、更多更大的磨难;惟有众多的磨难累计在同一面旗帜下、发生在同一个方向上、作用于同一个信仰下,才能成就辉煌。共产党人能造就昨天的辉煌、能成就今天的事业,实在是众多磨难在一个相同方向上累计的结果,是持有更多正义、掌握更多真理的结果。

长征,昭显了信仰和野心。信仰和野心只有一墙之隔:为求信仰的实现而攫取权力,看似野心;为求野心的实现而竖起的那些高耸的“牌坊”,则看似信仰。可叹的是,信仰和野心之间的廓请是如此之难,以至我们既可能把野心家当作先知,也可能把英雄当作暴君。庆幸的是,在战争年代里,在生与死、血与火的考验面前,这种主观上的混淆则是很容易廓清的。那么,在精神沦落、贪欲猖獗、醉生梦死的某些和平年代里,难道“野心”的势力不会超过“信仰”吗?

长征,廓清了领袖和神灵。领袖不是神灵,他照样会犯错误;领袖真要成为神灵,就必须善于从错误中迅速汲取教训,必须善于听取不同的意见,必须善于从这些意见中准确地选中那些正确的部分。也许,一个真正的领袖,固然在于提出思想,更在于准确地选择、并果断地接受别人的正确思想。惟其如此,他才能逐步“靠近神灵”。我们看到,在相当长的时期内,毛泽东都绝好地做到了这一点,从而使他逐步“靠近神灵”;可后来,就在他就要成为“神灵”的时候……因此我们说,领袖不是神灵。

无论如何,长征,永远值得我们铭记。

因为,它告诉了我们:英雄是怎样在精神的感召下铸就的,是怎样为我们创造人间奇迹的;辉煌是怎样在磨难的基础上铸就的;信仰和野心是怎样存在并相互抗争的;领袖又是怎样被历史造就为逼近神灵的。

更因为,即使以上所说全是废话,乃至全是谬论,但至少,长征“向全世界宣告,红军是英雄好汉”。

毛主席的这句话,是“绝对真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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