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过去１５年，历史的各种力量把美中两国人民分开
，几乎断绝了一切交往，我个人自然感到遗憾。今天，这个鸿沟
似乎比过去更扩大了。但是，我自己不相信会最终发展到战争，
造成历史上最大的悲剧之一。”

　　毛说，历史的各种力量最后也必然会把两国人民再带到一起
来的；这个日子一定会到来。也许我是对的，在那以前战争是可
以避免的。

　　只有美国军队入侵中国，才会发生战争。他们可能来，他们
也可能不来。如果他们来，他们确实不会得到很多便宜。那简直
是不允许的。美国领导人大概知道这一点，因此他们不会入侵中
国。这样就不会有战争，因为如果他们不派军队到中国来，中国
当然决不会派军队去进攻美国。

　　“因为越南问题而引起战争的可能性如何？我看到许多报纸
消息说，美国考虑过把战争扩大到北越。”

　　不，那是不会发生的。现在腊斯克先生已明确表示，美国不
会那样做。腊斯克先生早些时候可能说过那样的话，但是现在他
本人已更正了，说他从没有说过这样的话。因此在北越不至于有
什么战争。

　　“根据我有时同包括迪安·腊斯克的几个美国高级官员的谈
话来判断，我可以说，美国政策的制定者和执行者，也就是美国
的统治者，简直不了解你。”

　　为什么不了解？中国军队是不会越出国境去打仗的。这点很
清楚。只有美国进攻中国，中国人才会应战。这不是很清楚的吗
？中国人自己国内的事务已经够忙的了。越出国境去打仗是犯罪
的。为什么中国人要那样做呢？越南南方人民是能够应付局面的
。

　　“美国官员一再说，如果美国军队从越南撤走，整个东南亚
就将被占领了。”

　　毛说，问题在于被谁“占领”。是被中国人占领，还是被本
地居民占领？中国是被占领过的，但只是被中国人占领。

　　“现在越南有中国军队吗？”

　　毛肯定地说，在北越或东南亚的任何其他地方都没有中国军
队。中国在自己国境以外没有一兵一卒。

　　“迪安·腊斯克说过，如果中国放弃侵略政策，美国将从越
南撤退。他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毛回答说，中国没有什么侵略政策好放弃。中国在侵略什么
地方？中国不曾有过侵略行为。中国支持革命运动，但不是靠入
侵别的国家。当然，什么时候解放斗争起来了，中国就发表声明
、举行示威来支持它。使帝国主义感到烦恼的正是这些事情。

　　毛接着说，有时中国故意大喊大叫，例如围绕金门和马祖的
问题。那里的一阵炮轰，就能引起很大的注意，这也许是因为美
国人远离家乡，所以感到不安。试想，在中国领海内打几发空炮
，能起什么作用？不久前，美国认为在台湾海峡的第七舰队不足
以对付这些炮弹，又把第六舰队的一部分朝中国调来，还从旧金
山调来了一部分海军。到了这里，他们发现没有事可做。所以，
看来中国能够把美国军队调来调去。

　　对蒋介石的军队也是一样。他们能够调动蒋介石一会儿向这
边跑，一会儿又向那边跑。当然，海军穿暖了，吃饱了，总得给
他们点事情做。但是，在自己国内放空炮被称为侵略，而那些真
正进行武装干涉，轰炸和焚烧别国人民的人，却不算是侵略者，
这是什么道理？

　　有些美国人曾经说，中国革命是俄国侵略者领导的，但实际
上中国革命是美国人武装起来的。同样，越南革命也是美国人而
不是中国武装起来的。最近几个月，解放力量不仅大大增加了他
们得到的美国武器供应，而且还吸收南越傀儡军中美国训练出来
的士兵和军官进行扩充。中国的解放军过去争取过来美国人为蒋
介石训练和装备的士兵，壮大了自己的人数和力量。这个运动称
为“换帽子”。当国民党士兵对长官失去信任，感到自己会无谓
地牺牲，戴错帽子会被农民杀死，因而大批地换帽子的时候，战
争也就快结束了。现在在南越傀儡军中，换帽子越来越盛行了。
“你的意思是说，现在南越存在着解放阵线获胜的形势吗？”

　　毛认为美军还不准备离开。战争或许还要继续一两年。然后
，美军会发现呆下去没有味道，于是就可能回家去或者到别的什
么地方去。

　　“我从最近周恩来总理的一次谈话中理解到，除非美国先从
越南撤军，否则中国将反对召开日内瓦会议来实施１９５４年协
议。你们现在的政策是不是坚持要美军撤退，然后才参加日内瓦
会议，来讨论统一了的越南的国际地位？”

　　主席说，他不知道周总理是怎么对我说的。他自己认为有几
种可能性应该提一下：第一，会议可能先开，接着是美军撤退。
第二，会议可能推迟到美军撤退以后开。第三，会议可能开，但
美军可以留驻在西贡周围，像南朝鲜的情况那样。最后，越南南
方解放阵线可能把美军赶走，不开什么会议，也不达成什么国际
协议。

　　１９５４年日内瓦会议规定法国军队从整个印度支那撤退，
并禁止任何其他外国军队进行任何干预。可是美国破坏了日内瓦
协议，这种事今后也还可能发生……老实说，美军呆在南越是一
件好事。它训练了人民，壮大了解放军。光一个吴庭艳不够，正
像过去在中国光一个蒋介石还不够。必须要有一个日本来占领这
个国家达八年半之久。只有到那时，这个国家才锻炼出能干的领
导人，才建成一支强大的、能够打败国内反动派和赶走美帝的革
命军队。

　　“如果美国采取和平政策，提出把它的军队撤出南朝鲜、台
湾、整个东南亚和国外的所有地区，只要中国和其他国家同意，
不但彻底销毁核武器，而且在全世界实行全面裁军，中国将作出
什么反应？”

　　毛说，老实讲，这种念头他从来没有想过。

　　“我从未会见过约翰逊总统，但是我想，如果你有什么特别
口信要给他，我也许能够转给他。你有什么话要对他讲吗？”

　　主席停了一下说：没有。

　　我问：“在目前这种情况下，你是否真正看到有什么改善中
美关系的希望吗？”

　　是的，他认为有希望。不过需要时间。在他这一代（这一辈
子）也许不会有改善了。他不久要去见上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