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泽东一家人——从韶山到中南海(六)

  六、杨开慧对毛泽东一往深情,但她不是那种守着丈夫卿卿我我过日子的旧式女子,而是要与丈夫在革命的征途中“重比翼,和云翥。”面对敌人的屠刀,杨开慧坚贞不屈,慷慨就义。

  毛泽东和杨开慧结合以后,居住在长沙小吴门外清水塘边的菜园中一栋小屋里。清水塘的小屋当时又是中共湘区委员会所在地。杨开慧一面照料毛泽东的生活,一面担任他的秘书和通讯员,还要料理区委的一些事务。当时,来往的革命同志很多,需要接待,她都安排得妥妥贴贴。毛泽东的经济收入有限,杨开慧不得不经常从母亲那里挖点陈年积蓄来贴补家用。接着,杨开慧于1922年11月生下了第一个孩子毛岸英,次年她又生了毛岸青。她的担子就更重了。但她忙得有意义,累得有价值,因为革命的事业激励着她,毛泽东的信赖鼓舞着她。

  然而,三年以后,情况发生了变化。随着革命斗争的深化,毛泽东成了湖南军阀赵恒惕的眼中钉,1923年4月他下令通缉毛泽东。毛泽东长沙城呆不住,党中央调他到上海机关工作。昔日聚在清水塘小屋里的那些革命青年都分开了,杨开慧不得不离开那里,带着孩子住到别处。这时,她离开了丈夫,又离开了革命集体生活,感到格外孤独而又寂寞。当时杨开慧虽然没有留下什么记载她心境的文字材料。但几年以后,毛泽东上了井冈山,她再次过着独处的生活时候,她写了一些笔记,记录了她当时的心情。这篇笔记80年代在整修板仓杨开慧故居时从墙壁夹缝中发现,虽然经历半个多世纪的烽烟,但从字里行间,可以揣摩她当时痛苦而复杂的心境。她写道:

  又

  是一晚的没有入睡,我不能忍了,我要跑到他那里去。小孩,可怜的小孩,又把我抱住了。我的心挑了一个重担,一头里是他,一头里是小孩,谁也拿不开。我要哭了,我真要哭了。我怎么都不能不爱他,我怎么都不能不爱他!

  从杨开慧留下的这些文字,可以看出她对毛泽东的爱是何等的深!她离开他以后是怎样想念、记挂他!但作为丈夫的毛泽东,却并不十分理解妻子的心。杨开慧几次写信,要求和毛泽东一起到上海、广州去,他回信说:大都会生活缴用大,自己经常东奔西走,并不能照顾她们母子,倒不如在长沙亲戚朋友多,熟人熟地来得方便。毛泽东还笔录了唐人元稹的一首诗《菟丝》赠给她———

  人生莫依倚,依倚事不成。

  君看菟丝蔓,依倚榛与荆。

  下有狐兔穴,奔走亦纵横。

  樵童砍将去,柔蔓与之并。

  他还在另一首给杨开慧的词中说:“我自欲为江海客,更不为昵昵儿女语。”

  杨开慧接信以后,拆开一看,肺都气炸了。一向视自己为知己的毛泽东,怎么变得这么太不理解她的心情了呢?你毛泽东欲为江海客,不恋儿女情,难道我杨开慧真是那种只是守着丈夫卿卿我我守日子的旧式女子吗?我之要求和你毛泽东同住本来为的是不脱离革命工作,同时助你一臂之力,你这还不懂吗?只有你革命,我就落后了吗?你要我当家庭妇女,那么,我这个解放了的女性不又是倒退回去作“娜拉式”的女人了么?……杨开慧满心委屈,赌气不给丈夫回信。

  这年秋天,毛泽东从上海去广州出席党中央的会议,特地回长沙看望杨开慧母子。夫妻见面后,杨开慧没有往日的热情,对丈夫没说几句话,毛泽东不知出了什么事,直到夜阑人静,他好不容易才从枕边了解到妻子的心事。杨开慧含着泪向他倾诉了自己的委屈,毛泽东震惊了。原来,这几年他卷入政治漩涡以后,很少再想到自己的妻子儿女,他深感内疚。自己的妻子为他承担了繁重的家庭担子,他不曾为她分过忧,连她的向上的革命要求,他也没有予以重视。难怪妻子要怨恨自己了。但他有革命任务在身,不能在家中久呆。歇了一夜,第二天天不明又得动身去赶火车。他出门时半天残月照横塘,杨开慧破例没有为他送行。此时,他心情复杂极了。上了车以后,他一直不能平静。一路上吟成了那首《贺新郎》词,寄给杨开慧。他在词中坦陈肺腑:“算人间知己吾和汝”。发誓“要似昆仑崩绝壁”那样与过去决绝,像“台风扫寰宇”那样扫除两人之间的感情障碍。最后,他告诉杨开慧,一定让她在革命的征途上与自己比翼齐飞。

  杨开慧接到毛泽东这首词以后,知道丈夫已懂得了自己的心情,她转悲为喜,破涕而笑,“误会”完全消除了。

  毛泽东果然说到做到。不久,他便叫人将开慧母子送到上海,和他生活在一起,杨开慧一面照顾毛泽东的生活,一面做党的工作,她重新又恢复了1921年至1922年在清水塘那段时期的青春活力。1924年底,毛泽东生病回湘,带着杨开慧来到韶山过春节,一直居住到次年才离开韶山,去了广东。不久,又把杨开慧接到广州,协助他在那里举办农民运动讲习所。北伐开始以后,毛泽东又带着杨开慧从广州回长沙;不久,又一同去武汉。三年中,他们都是双飞双宿,一步不肯离开。直到1924年武汉“7·15”反革命事变以后,毛泽东才把杨开慧母子送回板仓,自己带着秋收起义队伍上了井冈山。严酷的斗争环境,使他们不能再见面,从此一别音容两渺茫。

  1927年中共“八·七”会议后,毛泽东回湖南领导秋收起义,杨开慧带着孩子和保姆陈玉英由武汉回到长沙板仓。他们当时谁也没有想到这竟成了永诀!

  毛泽东率部队上井冈山以后,杨开慧日夜思念毛泽东。她在一首《偶感》诗中写道:

  天阴起朔风,浓寒入肌骨。

  念兹远行人,平波突起伏。

  足疾是否痊,寒衣是否备?

  1930年10月24日凌晨,杨开慧在家中不幸被捕。敌人连孩子和保姆也没放过,把他们同杨开慧一起押到长沙警备司令部,后来又转入陆军监狱。

  “毛泽东哪里去了?”敌人多次逼问。“不晓得!”杨开慧斩钉截铁地回答。

  敌人用尽种种酷刑,把杨开慧折磨得遍体鳞伤,可她始终坚贞不屈。敌人见硬的不行,于是又改变策略。一天,他们把杨开慧请到客厅坐下,对她说:“只要你在报上发表和毛泽东脱离夫妻关系的启事,你就可以马上得到自由。”

  敌人得到的只是杨开慧的冷笑。

  1930年11月14日下午1时,长沙浏阳门外的刑场上,响起了嘶哑的枪声,29岁的杨开慧英勇就义了。当地亲友和农民冒着生命危险,连夜把烈士的遗体运回板仓,埋葬在青松环绕的山坡上。

  毛泽东在中央苏区革命根据地得到杨开慧牺牲的噩耗,十分悲痛,当即写信给杨家亲属说:“开慧之死,百身莫赎。”并寄钱为杨开慧修墓,墓碑上刻着:“毛母杨开慧墓,男岸英、岸青、岸龙刻,民国十九年冬立。”

  毛泽东与杨开慧一起度过了那段最美好的时光。杨开慧至死都眷恋着他,他也终生思念这位至爱的妻子。

  1950年,毛泽东接见杨开慧的堂妹杨开英时,曾满怀深情地赞扬道:“你霞姐(开慧的乳名)是有小孩子在身边英勇牺牲的,很难得啊。”

  1957年5月,毛泽东写了《蝶恋花·答李淑一》一词,寄托对杨开慧的无限怀念之情:

  我失骄杨君失柳,杨柳轻扬直上重霄九。

  问讯吴刚何所有,吴刚捧出桂花酒。

  寂寞嫦娥舒广袖,万里长空且为忠魂舞。

  忽报人间曾伏虎,泪飞顿作倾盆雨。“骄杨”即是对杨开慧的热情赞美。1962年11月,杨开慧的母亲杨老太太在长沙谢世,毛泽东寄去500元钱作奠礼,同时致信杨开智:杨老夫人葬仪“可以与杨开慧同志我亲爱的夫人同穴”。可见毛泽东对杨开慧的思念之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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